上海虹口北外滩绿地花境 成海钟供图
低维护长效花境“心曲花径” 张萌摄
近几年，花境行业快速发展，新的优秀作品在公园、休闲广场、居住小区等不同场景不断涌现，技术水平明显提高，为美丽中国、宜居家园和生态文明建设等发挥了积极作用。
为推进花境行业长远发展，4月8日—10日，第八届中国花境论坛以创新为主题，多位专家学者以花境在城乡景观的应用实践为例，针对球宿根花卉在花境中的应用现状，探讨花境营建如何在守正的基础上创新。专家们认为，中国花境行业正悄然崛起，期待更为成熟的产业化发展。
设置门槛让花境发展更长远
花境进入中国的时间不长，推广应用并引起业界关注也是近些年才开始的，起步较晚。
上海智友园艺有限公司董事长叶剑秋认为，当前花境处在高速发展的初期阶段，正面临许多需要克服的障碍。
首先是对花境概念的理解不一致，使花境与其他花卉景观形式混为一谈，常见的就是将花坛等同于“花境”。“花卉在绿地的应用形式有很多种，花境只是其中之一。”花境应具有自然的、季相变化的、讲究竖向景观效果的特点，而并非将植物简单堆砌在一起。
其次宿根花卉应是花境营建中的主角，但往往宿根花卉的效果无法即时显现，同时部分花境师对宿根花卉的认识非常有限。“不了解宿根花卉，就别急着做花境。”叶剑秋说。
西安植物园研究员李淑娟表示，要根据立地条件选品种，例如鸢尾分为有髯鸢尾和无髯鸢尾，二者对水分的需求量不同，无髯鸢尾喜湿可在水边应用，有髯鸢尾就不可。同时，同一种植物在不同气候条件下表现有所不同，比如半灌木状的八仙花，在北方气候下，地上部分木质化的茎会枯死形成宿根状，因此花境师不必太过纠结分类。
“想要花境发展得更长远，要设置人才门槛和技术门槛，这是对行业的保护。”中国园艺学会球宿根花卉分会会长刘青林认为，花境的门槛应该设置得更高点，花境师不仅要懂植物、会设计、有审美能力，还要具备施工和养护知识。其中，对植物材料的认知和应用能力很关键，现在能够掌握几百种植物生态习性的花境师太少了。
叶剑秋表示，一些花境师在进行植物配置时，只追求景观的即时效果，忽视了长效性，其根源就在于对草本花卉尤其是多年生花卉的认识和应用能力较弱。
对此，中国园艺学会球宿根花卉分会副会长成海钟十分认同。
他认为，行业发展需要门槛，与专业结合的全能型人才正是花境行业所需要的。但在现阶段，理论要结合产业发展，从业者既不能为了达到“资格门槛”一味投身于理论研究，也不能为了产业发展而摒弃理论盲目推进，这两者要互为促进。
花境营建要创新也要守正
论坛现场，叶剑秋、刘青林、成海钟等多位专家都提出花境营建要在守正的基础上创新。那么，何为守正、何为创新呢？
“植物材料要坚持以宿根花卉为主，植物配置手法坚持模拟林缘花卉景观，景观体现坚持有艺术感的自然美。这是基于花境概念及其景观特质的守正。”成海钟说。
刘青林也提出，守正的关键在于对花境内容上的认识，宿根花卉是花境植物的灵魂。
在他看来，花境应具备高低错落、开花不断、低维护、观赏期长的特性，是多年生花卉的全生命周期的栽培和观赏方式。“英国邱园著名的花境大道应用植物197种，其中宿根花卉占比达95%。”
叶剑秋同样认为，花境景观的魅力主要来自宿根花卉丰富的品种和艺术配置。在花境发展初期，由于认识不足和品种缺乏，迫使采用各种其他植物丰富景观。这种做法常被冠以创新的噱头，实则背离了花境本源。
“花境绝对不是一蹴而就的，好的花卉景观不是种出来的，而是长出来的。”叶剑秋说，2021年上海公园系统开展花境评比大赛，涌现了许多优秀的新作品，而这些新作品往往是多年磨一剑。“有的作品养护了6年才敢拿出来参评。因为这是经历时间考验的成熟作品，体现了长效性。”
在交流中记者也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做地产的甲方不会给你那么多养植物的时间，他们的需求还是看即时效果。”
对此，成海钟认为，做花境需要有耐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为追求即时效果，选择植物材料往往是什么好看选什么，基本不顾及生态习性及在当地的适应性。这样的结果是降低了花境应有的景观价值，浪费了资源，扭曲了花境的形象，影响了花境的健康发展。”成海钟说，以宿根花卉为主要植物材料营建的花境，其景观最佳观赏期应该在营建后的第二年和第三年。
可以说，在花境推广的初期，借鉴和“走弯路”是不可避免的，但要形成具有区域特色、中国特色的花境作品，还需要在守正的基础上进行不断创新。
成海钟认为，植物材料方面的创新要在以宿根花卉为主的基础上，根据作品主题、所处环境、技术力量、乡土植物种质资源和景观需要等因素，配置适当比例的花灌木、观赏草和时令花卉等。植物配置手法方面，在组团配置的基础上，可以采用点植、混合栽植甚至立体栽植等手法。在景观呈现方面，根据花境所处环境和特殊需要，在体现观赏性为主的基础上，可以增加科普、园艺疗愈等功能。
上海北斗星景观设计有限公司总经理虞金龙以上海北外滩滨江绿地的种子花园为例，介绍了在城市及绿地中如何营建具有色彩、品种、特色的长效低维护的花境，使观赏性、艺术性和生活性有机融合。
他介绍，改造前现场有一个地下车库电梯出口，以及红叶石楠、瓜子黄杨、大叶黄杨等灌木；改造过程中，将有碍观瞻的电梯井通过艺术创作设计成镜面不锈钢的种子雕塑，并选择多年生宿根花卉、地被植物及观赏草搭配种植，打造“有爱”主题花境，体现了公共艺术与花境的融合。
“我们打造出的花境通过镜面不锈钢反射出新的花境，这是很有趣的。所以，花境拥有无限想象力，不一定仅是树林边缘长出来的，还可以利用媒介表现花境的特色，这是要结合实践而形成的创新。”虞金龙说。
同时，他还提出，花境师要经常去施工现场进行实地调研、全程跟踪。如果某一个环节脱节，跟当初设计意图和效果很可能会相差甚远。
花境行业期待更成熟的产业化发展
花境的营建不仅在城市里，还出现在乡村中。杭州市园林绿化股份有限公司常务副总裁李寿仁介绍，他将花境融入杭州小古城村的美丽乡村建设中。
“花境在城市乡村大有作为，但不同环境选用的植物材料有所不同。乡村中的植物材料要以体现野性为主，拥有自繁能力且养护简单。”李寿仁说。
他推荐了众多适合乡村应用的花境植物，包括蜀葵、彩叶草、凤仙花、胭脂花、花叶美人蕉、五色梅、角堇、二月蓝、佛甲草、无花果、美人茶、麻叶绣线菊、喷雪花等。
李淑娟对刊登于《花境赏析》2018—2021年的四期作品进行梳理，总结其中应用的宿根植物有105科、378属、1060种及品种，超应用总数的六成。
在这些球宿根花卉中，使用频率最高的种及品种有八仙花、玉簪、矾根、矮蒲苇、紫娇花、美女樱、墨西哥鼠尾草、美人蕉、万寿菊、细叶芒等。
“我们有非常丰富的乡土花境植物资源，如井栏边草、荚果蕨、狼尾花、黄连花、白婆婆纳、活血丹、臭牡丹、匍匐委陵菜、龙牙草、赤胫散等。花境师应成为推广应用乡土观赏植物的重要力量。”李淑娟说。
然而，现实问题是，当前花境营建面临着植物材料供应跟不上的问题，特别是一些乡土植物。
“可以买到的乡土植物量很少，所以即便应用了主体也不明显。”新自然主义（北京）景观设计有限公司创始人杭烨就曾面临过这样的困扰。
杭烨曾参与2019北京世园会大师园“新丝绸之路”的设计，在最初设计中85%的植物没有市场供应，她只得重新换了一批。在成都龙泉山城市森林公园丹景台片区的设计中亦是如此。“在我的设想中，这个项目要用上乡土植物，可是买不到。”项目最终落地了，但也给杭烨留下了些许遗憾。
大丰盆花研究所所长潘春屏表示，花境中球根花卉应用比重很少，与其开发利用落后息息相关。“我国分布球根类花卉60个属、405种，约占世界总数13.5%，其中特有148种。但国内的野生球根类花卉资源应用较少，如绵枣儿、石蒜等，同时更缺乏对野生球根花卉商品化品种的开发利用。”潘春屏说。
因此，花境事业的发展需要市场的支持，业界呼吁花境全产业链条的崛起。
叶剑秋认为，花境的产业化包括营建技术的深化、植物探究的细化和项目的专业化，这些内容的研究和探索需要一大批专业的花境人。
“竞赛是推动花境发展的重要手段之一。”成海钟说，多年来，球宿根花卉分会致力组织开展中国花境大赛。竞赛不仅促进了花境设计、营造技艺的提高，促使专门技能人才的成长，同时倒逼花境植物材料的发展乃至我国花卉产业结构的调整。
成海钟是中国花境大赛的评审专家之一。他表示，通过参评第五届、第六届中国花境大赛的参赛作品，评审专家一致认为，整体水平较往届有明显提高，体现在景观长效性更加得到重视、以宿根花卉为主的理念得到加强、参赛资料更加规范。
“最显著的特点是参赛作品选择的植物宿根花卉比例超过80%。往届的获奖作品在微调的基础上加强养护，再次参赛以更美好的状态征服评委，这就是花境师重视景观长效性的体现。”成海钟说。
正如叶剑秋反复所说：“花境不是一蹴而就的，好的花境景观需要时间打磨而成。”总的来看，我国花境发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编辑：陕西省花卉协会